“当地的公安局肯定收黑钱了,强烈要求调查他们……”这位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显然不太懂法,判决的权力掌握在法院手里,跟公安机关没啥大关系。
……
白河市负责这桩案件的法院院长和区公安局的局长,这段时间已经焦头烂额。
自从赵泽君被抓之后,他们就没安生过,随着网上舆论飞快的发酵,肩膀上的压力越来越重,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如果仅仅是舆论,倒也还罢了。
舆论嘛,就是涂抹星子,终究淹不死人,硬着头皮顶过这一段时间,快审快判也就罢了,舆论终究是健忘的,过上个一年半载,谁还记得这件事?
问题是,从一开始,他们面临的就不只是舆论的压力。
赵泽君被抓进局子里,局长刚和具体负责案件的警官发完火,骂了一通矿区分局,办公室电话就响了。
电话是市局领导打来的,询问案情。
分局局长第一反应就是谁那么多事,人刚抓就向上级领导汇报?
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分局的人向上汇报,而是抓来的人当中,有人的背景很硬,通过了建武市市局,联系到了白河市市局。
如果仅仅是建武市市局也就罢了,建武市虽然是副省级省会,比白河市市局级别高,但双方在业务上,毕竟没有从属关系。
可这件案子,很快就惊动了省厅。省厅的几位主要领导先后指示白河市市局,要求务必依法办案,证据确凿,经得起推敲和检验。
省厅领导指示市局领导,市局领导当然要给具体负责的分局领导施压。
一开始还只是询问,渐渐的,语气越来越严肃,几乎就是一天一个电话。
“你记住,绝对不允许搞什么疲劳审讯,更不许刑讯逼供,另外,赵泽君是犯罪嫌疑人,不是罪犯,这两者是有区别的。”市局局长在电话里一再强调。
分局局长一肚子郁闷,这人早就被取保候审了,天天在五星级大酒店里逍遥自在的,我就是想搞疲劳审讯,也没法搞。
不过领导的‘画外音’他听明白了。
同样是犯罪嫌疑人,为什么市局领导单独强调赵泽君,不提传销团伙的人?
这位赵总不是无根之水,无源之木。
于是分局尽快搜集证据,落实案情,把这个烫手山芋传递到了当地法院的手里。
分局总算是消停了一阵,法院又开始闹腾。
市中院、省高院,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到了具体负责审判的白河市区法院。
最后甚至连省里三把手,主管政法书记的秘书,都亲自把电话打到了院长办公室,传达了书记的指示。
‘务必依法办案,体现法律精神,切忌生搬硬套法律条文,掌握好法官在审判中的自由裁量权。同时要考虑到社会影响,绝对不能让人民群众失去对法律的信心。’
这个电话彻底院长给惊着了。他这个层级,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省里三把手的秘书,省委领导就算有指示,也不可能直接向他传达。
这是即是一场判决,也是一个严肃的政治任务。
张院长很紧张。
“老张,你也别太紧张。”
他的副手劝道:“法律是死的,解释权是活的。类似案件,其实无论怎么判,从法律上都能说得过去,以前一般都判防卫过当,说白了,当事法官怕担责任,怕麻烦,或者有其他说不清的原因,所以采用最稳妥的做法;你我都是学法律的,凭良心讲,你说这种事该怎么判?现在领导直接指示,你手里有了尚方宝剑,还担心什么?这不正是一个又能完成领导布置的任务,又能赢得老百姓支持,还对得住自己良心的好机会嘛。”
“啧啧,你说,这个赵泽君到底什么来头?能惊动这么多人?”张院长说。
副院长想了想,压低声音,“赵省长,也姓赵。”
听起来是句废话,院长却脸色一变:“胡说,赵省长今年都快六十了,他才多大。我查过了,这位赵总父母都是宜江市下岗工人。”
“对对对,你瞧我这嘴。”副院长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