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和汽水厂的‘合作’之后,梁一飞没有再和罗贡献多喝多聊。
国企老总,和私企老总,在认同感价值观上,个人风格上,的确差别很大,就算梁一飞不算计罗贡献和汽水厂,充其量和罗贡献也只能成为生意往来的朋友而已,远远谈不上一起喝酒扯淡的交情。
把财务部经理李守财叫来吩咐了一番,听完之后,李守财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
他是梁一飞从新时代带来的老班底,又管着财务口这么重要的一块,有些话别人不敢说,李守财却是可以讲,也必须要讲。
“老板,真较真起来,这不是合理避税。”李守财斟酌着用词,说:“合同数目是一年20万,我们账上的真实支出,却只有30万。要抹平这笔支出,就要从其他方面做账,也不是单纯的扣支出,还得通过发票……”
李守财讲了一堆专业的操作手法,最后低声说:“岚韵湖的账目很清楚,一笔做假,那就要牵连到很多笔,作假多了,肯定要露馅,毕竟我们不是汽水厂那种几十年的老企业,想要查账,很容易就能查清。”
梁一飞眼皮微抬,扫了李守财一眼。
李守财的话,从道理、法律上来说是对的,可在实际环境下,他的担心,又属于杞人忧天,过度紧张敏感了。
这年头私营企业这么干的太多了,查都查不过来。
见梁一飞看着他,李守财心里咯噔一下,低声问:“老板,我是不是想多了?”
“没有!”梁一飞果断摇头,说:“老李,我用你,用的就是你这份多余的担心,用的就是你的滴水不漏和严谨。岚韵湖这个地方花花世界,本来就容易犯各种错误,所以在钱上面,你得看紧了。这样吧,以后我们内部走账,还是按照两万五来走。”
“好,您放心,指定不会出错!”有老板的认可撑腰,李守财心里顿时有了底。
财务是项危险的工作,老板一旦出了岔子,尤其是在钱上出了茬子,财务想甩锅说在不知道都不可能,之前大宇宙的财务就是这么倒霉的。
对于财务人员而言,一个奉公守法的好老板,往往比多开一份薪水更重要;何况梁一飞给他的待遇并不低,在岚韵湖的管理人员里,他李守财是第一位。
其实岚韵湖的税务压力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重,这里绝大多数的消费,其实根本没有发票,比如送个花什么的,根本无账可查。
梁一飞和李守财交代清楚,叮嘱了一句‘注意保密’,然后看看时间,收拾了一下,离开办公室朝歌舞厅走。
今晚,何云飞过来玩,之前特意跟他通了气。
何云飞的‘煤老板’之路进行的非常顺利,甚至连放贷这一招都没用上,就在南江省找到了两个经营不下去的小煤矿愿意低价出售,然后威逼利诱的又搞垮了当地另外一个六万吨的矿。
三个矿在手,然后才按照梁一飞的点子,给当地国企煤矿低价供应,果然不出所料,对方一口答应下来,低价收煤,把机器借给何云飞,连租用费都没要。
这里面除了梁一飞的点子,想必还有何云飞自己的手腕,电话里说的不详细,不过梁一飞还是能听出一股子血腥味道。
刚到舞厅门口,就看见除了两个侍应生之外,任鹏也站在大门口。
“梁哥!专门在这里迎您呢!”看到梁一飞,任鹏的态度即恭敬,又带着几分热情,和当初那个腹诽岚韵湖断了他财路的老混混判若两人,亲热极了。
“大鹏,最近没少赚吧。”梁一飞笑呵呵得接过任鹏的烟。
“嗨,还没结算,不过这次肯定是能大赚一笔了。”任鹏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说:“都是托了您的福,没您,也没我的今天。”
梁一飞哈哈一笑:“好说,我也没给你什么福,还断了你的财路。”
“说这个干嘛,都怪我当时糊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给我五万块钱,我又加上自己攒的几万块,全部投进去了,云飞哥说,搞得好,到明年分红,我至少能拿这个数!”
任鹏一个巴掌来来回回的翻来覆去的,看得梁一飞都眼花,少说五六十万。
“对了,云飞哥还带了个人来,知识分子,大记者,我们这次能顺利买到两个小矿,他功劳不小。”任鹏说。
讲道‘大记者’三个字,梁一飞忽然想到了林之娴,这位小姑娘转行成调查记者之后,忙得脚不沾地,天南海北的到处跑,已经有段时间没怎么联系了。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这次何云飞去买矿,一开始是准备按照梁一飞的法子,先放贷后收矿,可从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文章,报道了南江省清苑县下面的一批濒临倒闭,难以为继的私营煤矿,号召有能力的企业家接手,避免国家资源浪费。
何云飞灵机一动,找到了写这篇文章的记者,然后顺藤摸瓜,搞清楚了清苑县煤矿的具体情况,胸有成竹后,顺利一把拿下。
“哦,又是一个调查记者嘛。”梁一飞说。
“什么记者?”任鹏没听明白,下意识追问。
“没事。”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左前方的一个卡座里。
何云飞西装革履,可是左手挂了一个绷带,坐在卡座中间。
身边围坐着一群兄弟,正在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