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
辽杀狼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荀直,他在大帐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视线却没有离开过荀直的脸,而荀直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可是屋子里的气氛却诡异的很,也凝重的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辽杀狼忽然笑起来:“你知道这个世界最大的笑话是什么吗?”
荀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辽杀狼拉了一把凳子到荀直面前坐下来,两个人近在咫尺,辽杀狼看着荀直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就是宁人的叛徒跑到黑武帝国这边来,还一脸我就是来做黑武忠臣的样子。”
荀直看着他的眼睛,同样一字一句的说道:“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是自以为是。”
辽杀狼一脸欣赏的看着荀直:“说的很好,不愧是博学之人,可是不管你表现的多镇定,我也知道你内心慌的很,不管你做出多少看似背叛宁国的事,我都不相信你会变成黑武人,宁人骨子里有一种令人厌恶的骄傲感,这种骄傲感我看到的太多了,你知道,我在帝国南疆这么多年来和你们宁人交手,死在我手里的有多少宁人吗?”
荀直看着他,依然沉默。
辽杀狼往后靠了靠,有些淡淡得意的说道:“记不太清楚了,战场上杀死的哪里还记得住有几个,不过被我抓住然后严刑拷打而死的,大概有印象,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个,我指的是我亲手打死的这没多被我亲手打死的宁人没有一个低头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荀直道:“有什么奇怪的?”
辽杀狼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也觉得不奇怪,那你为什么要来投靠陛下?”
“我有必要向你解释吗?”
荀直看着辽杀狼的眼睛说道:“我和宁人之间的事,是我和宁人之间的事,我和陛下之间的事,是我和陛下之间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辽杀狼皱眉:“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呢?你觉得陛下会因此而迁怒于我吗?在黑武,你们宁人的骄傲不值一提,再骄傲,也不如我养的一条狗。”
荀直点头:“认可。”
辽杀狼有些恼火,但他觉得如果此刻表现出来恼火便是自己输了。
“你很沉得住气。”
辽杀狼起身:“我想带荀直先生到隔壁去看看,不知道看过之后荀直先生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沉得住气。”
“看什么?”
“看宁人,一个之前自杀死了,但正在被剥皮的宁人,荀直先生不是对陛下说他是你的家人吗?哦对了,不久之后这具被剥皮的尸体将会丢弃在宁人大营外边,我已经知道了宁军边军是什么反应,也想看看荀直先生是什么反应。”
荀直起身:“走吧。”
辽杀狼一怔:“你是真的不怕?”
荀直道:“如果你经历过我在大宁经历过的绝望,你也不会那么怕了。”
辽杀狼也起身:“既然你想看,那就带你去看看,不过有一件事你要记住荀直,我会一直盯着你,你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不然的话我会在你活着的时候剥了你的皮,我亲手剥。”
荀直没再说话,迈步走出房间。
金顶大帐。
黑武汗皇桑布吕看了一眼元辅机:“你也算是从宁国来的,虽然不是宁人,可你比朕更熟悉宁人,你觉得荀直是真心来投靠朕的吗?”
“未
必。”
元辅机垂首道:“宁人往黑武帝国这边叛逃从宁立国以来都没有过,这是第一例臣不敢否认他的真诚,但臣觉得应该不可轻信,这个人掌握着宁国很多秘密,若是能用好了,自然是可改变战局甚至是可改变两国格局的人,可若是用不好,就会是巨大的隐患。”
桑布吕嗯了一声:“你对宁人了解,所以朕打算让你来接触荀直,朕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内做一个大概的判断来告诉朕,如果你还怀疑他是宁人派来的奸细,那就杀。”
“臣遵旨。”
元辅机垂首道:“他若知无不言,自是可信的。”
桑布吕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个荀直应该见过宁帝李承唐吧。”
元辅机道:“应该见过。”
桑布吕笑起来:“派人去给瀚海城里的宁人送一封信,就说朕打算和李承唐见见面。”
元辅机也笑:“陛下高妙,请问陛下打算约在什么时候?”
“约在”
桑布吕沉吟了片刻:“从更远地方赶来支援的部族骑兵最多还有十天就能到,那就约到十天之后,朕带着荀直去见见李承唐,朕真的很想看看李承唐看到有宁人在战前投靠黑武帝国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这件事若是传扬开,宁国军心必然受挫。”
“臣遵旨。”
元辅机起身:“臣这就是斟酌写一封信。”
七天后,渤海国。
渤海留守将军闫开松正在院子里看着,他让人在院子里堆起来一个巨大的沙盘,从渤海国获得的地图有黑武一小部分,配合叶云散从黑武带回来的地图,渤海以北的地形基本就算清楚了。
他看了看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个草帽像是睡着了的裴亭山,走过去轻声说道:“义父,沙盘已经做好了。”
裴亭山嗯了一声,把草帽摘下来,起身看了看院子里那巨大的沙盘,缓步围着沙盘走了一圈:“大军从渤海出,若黑武北院大营按兵不动,只怕是难有奇效怎么才能让黑武人主动进攻息烽口?”
闫开松道:“陛下说有安排,可却不知道是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