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道:“陛下有一段时间希望是冷子做这件事,他最合适,他除掉李长泽,这事与陛下没有任何关系,朝臣们就算猜测,也只会觉得那是冷子和李长泽之间的私人恩怨。”
老院长点了点头:“是这个理,所以陛下希望是冷子。”
沈先生继续说道:“可是冷子不这样做,他把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不该做的就不做,所以如果还有一个比冷子更合适的人,那只能是太子殿下。”
老院长摇头道:“冷子都做不出来,何况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向对李长泽颇有感念,他始终还把李长泽当大哥,李长泽对太子殿下也一直都很好。”
沈先生道:“所以李长泽才会活到现在啊,最合适动手的人都不动手,你说李长泽的命是有多好。”
老院长道:“如果你去呢?”
沈先生一撇嘴道:“我才不去。”
老院长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你不去,随便说说而已如果是个不相干的人,再有势力冷子也无惧,比如他刚刚进水师的时候就敢杀当朝首辅大学士的独子。”
沈先生道:“要不然咱俩凑凑钱买凶吧。”
老院长道:“你出多少?”
沈先生把钱袋子摘下来,仔仔细细的数了数道:“二两七钱。”
老院长一摊手:“我没带钱。”
沈先生问:“二两七钱够不够?”
老院长道:“够中午咱俩喝一顿酒的,还不能可着劲儿喝。”
沈先生笑道:“真难。”
京畿道。
清霸郡城外河边,河堤的破口已经堵上,还有不少民工正在后续修缮,来来往往都是人。
河道上,一艘船缓缓经过,站在船头穿了一身便衣的方白镜负手而立,站在船头看着河堤上那些劳作的民工像是在发呆。
他在人群里看到了李长泽,弯着腰在努力的想搬起来一块石头,不远处有人看到了,连忙跑过来帮他。
百办聂戈是方白镜一手带起来的人,他十七岁进廷尉府,如今已经二十九岁,十二年来都在方白镜手下,在他眼中方白镜不仅仅是他的上司大人,更是如同父兄一般的存在。
如果将军身边的亲兵队正就是可以生死与共之人,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亲兵都会挡在身前,那么聂戈就是方白镜的那个亲兵队正。
“大人。”
聂戈站在方白镜身后压低声音说道:“韩大人的意思,真的是要咱们廷尉府来动手?”
方白镜点了点头,同样声音很轻的说道:“没有人会动手,那就只能是咱们廷尉府的人来动手,而这件事,不管到什么时候,廷尉府也绝不可能承认。”
聂戈道:“属下明白,如果属下失手,被抓住,或是被杀死,廷尉府都不会承认属下是廷尉府的人。”
方白镜沉默了片刻,点头:“是。”
他侧头看向聂戈:“但我和你说过了,这件事是我的事,是韩大人交给我的事,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替我去,而是告诉你如果这件事我做成了,我会从廷尉府退隐下去,你接替我,虽然不是副都廷尉,但会以千办身份接手我手下所有人,老兄弟们跟着我习惯了,你来接手,他们心里舒服些。”
聂戈道:“可是大人啊你知道的,这种事怎么可能让你亲自去做,我才是最合适的人,而且我不会失败。”
方白镜道:“无需多说,你再过一个月不到就要成亲了。”
聂戈笑道:“杀了李长泽之后我从廷尉府退隐,去做一些别的什么事,我妻子心里也踏实些,她总说做廷尉的太危险,天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出事,所以我每次出门她都提心吊胆,这次的事也算是天意,大人把退隐的机会让给我多好。”
“想的美。”
方白镜转身看向聂戈认真的说道:“你是我带出来的人,我一直把你当我自己的后辈看待,如果你出了事,我活着,我照顾你家里人,以我年纪还能照顾多少年?如果我出了事,你照顾我家里人,以你的年纪,你能照顾多少年?”
聂戈张了张嘴,这个理由让他无法再争辩什么,大人说的没错,他年轻,他可以照顾两家人更久,至少可以照顾几十年,一下子两家人的分量好像都在他肩膀上了。
“那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很快了。”
方白镜看着远处岸边上那个和民工一起干活的前太子,内心之中其实还是很挣扎。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拖的时间越久我心里越纠结。”
方白镜道:“我今夜会出门一趟,一个时辰之内如果我回来了,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个时辰之后我没回来,你就带着兄弟们回长安。”
聂戈耸了耸肩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