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皇帝高高在上,有些事情注定要‘装糊涂’,更何况这件事牵扯的是户部与吏部,这是皇帝的铁杆支持者,如果与他们发生嫌隙,对皇帝,对朝局来说都不是好事情。
不过他从朱栩的表情上也看出了皇帝的坚定之色,无声的退了出去。
朱栩放下帘子,一个人坐在马车内,若有所思。
他多年以来,一直想尽办法,想要撬动大明的腐朽官场、氛围。纵然他换了一批人,设置了新的政治架构,氛围也算有所改善,可根本却没有动过。思想还是那个思想,如同铁盘子一般,怎么也触动不了。
“看来,是要重新对儒家经典进行编修了……”朱栩轻声自语,目光微微闪烁。
学院从‘小学生’用的都是新教材,里面对儒家经典打了擦边球,用的极少,强调的是‘忠君’,‘爱国’之类,思想束缚相对小了很多,可这群人要成长起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更何况大明社会是一个大染缸,思想的改变还是要从现阶段的‘士林’开始。
朱栩这么想着,马车突然从摇摇晃晃变的平稳。
朱栩掀开帘子,果然是进了镇子,土路变成了水泥路,相当的平坦,处处也都很干净。
这个时候的明人,不管是饱读诗书的大儒,还是普通百姓,对自身要求都很高,街面上非常干净,来往的人群都有秩序,一排排的房屋鳞次栉比,显得颇为热闹。
马车停下来,在一家看似去颇为上档次的酒楼前,曹化淳在马车旁低声道“公子,这是惠通商行与贺云杉的联合产业,可以确保安全。”
朱栩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眼,笑着点头,道:“虽然比不上京城,但在这小镇算是颇为不错了。”
惠通商行以及合作的产业往往都是依托于官道,水路或者以大城市为中心,辐射扩张,由于政治,资本,服务,运作方式等各方面都是最好,所以往往能迅速在当地站稳脚跟,自然,利润也是相当的可观。
曹化淳,曹变蛟以及几个贴身禁卫簇拥着朱栩走进去,顿时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近年来大运河得到强力疏浚,重新成为南来北往的要道,泰安是一处重要的港口,码头,自然也是商人,旅人云集之所。
朱栩倒是没有在意,背着手打量,不动声色的翘了翘嘴角。都是统一的制式,装修,在强烈明式风格中带着一点现代化的痕迹。
掌柜是一个中年人,早就被打过招呼,一见朱栩等人,神色微惊,连忙走过来道:“公子,房间都准备好了,您跟我来。”
朱栩嗯了声,跟着这掌柜向二楼走去。
都是南来北往的人,观察一会儿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横波,横波,你听我说,我跟小碗只是琴友,并没有非分之想……”
“我从江南追你去京城,又来到这里,你难道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吗?”
“横波,横波,我新写了一首诗,你帮我看看……”
朱栩刚刚上二楼,就听到不远处一个形貌有些狼狈的青年人,正在一个房门前苦苦哀求。
一个侍女挡在他身前,颇为有理有据的道“冒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家国有难,还请公子以仕途为重,切莫错付在儿女私情上’。”
狼狈的青年人自然就是冒辟疆,他听着侍女的话,神色怔了怔,俄尔又大声道:“横波,横波,我别无所求,只求见你一面,见完你之后,我就回去,认真闭门读书,今年科举,定然高中……”
冒辟疆大喊大叫,自然引来其他人不满,不少人客人都开门。
“喂,你不休息我们要休息,不要喧哗了……”
“人家不见你就代表心里有别人,赶紧走吧……”
“现在的读书人,就是这样的品性吗?”
“不就是一个娼妓,斯文败坏……”
冒辟疆被说的停了一会儿,然后又大声叫道:“横波,为了你,我连斯文都不要了,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一面都见吗?”
那侍女倒是不急不缓,似乎也在等里面的自家小姐表态,过了一会儿蹙眉道:“冒公子,我家小姐真的身体不适,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冒辟疆哪里肯死心,站在门前不停的说,甚至后面肉麻话都出来了,让朱栩浑身冰冷,冒鸡皮疙瘩。
不由得皱眉,他看着那掌柜道“掌柜,这么扰客你也不管,我们能住的舒心吗?”
这老板得了上面的招呼,知道朱栩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贵客,连忙道:“公子稍等。”
他走向冒辟疆,沉着脸,目光不悦道:“这位公子,我们酒楼希望每一位客人都住的舒心,不希望出现扰客的事情,还请您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