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鼎孳一愣,心底急急思索,还是有些不明所以,谨慎的道:“草民愚钝,还请皇上示下。”
朱栩手里拍打着折扇,心里仔细推敲,道“陕西等地地广人稀,灾情又重,你说,在不能进行彻底的田亩改革之前,将地拿下来,让灾民集中耕种,生产出来的粮食也集中使用,确保没有人饿肚子,这样是否可行?”
龚鼎孳没想到皇帝的想法一下子跳到陕西去了,稍作思索,道:“草民认为可以,只是在南直隶,未必可行。”
这一点朱栩自然知道,不动声色的转头看着他,道:“你有什么办法?”
龚鼎孳微微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皇上,田亩是士绅最重要的东西,宁可丢命也要传给子孙,绝不会轻易交出来。草民认为,应当在民间挑选那些支持皇上,支持朝廷新政的士绅,召集在一起,不授予官职,专门管理天下士绅,包括田亩,人口,税务之类事情,并且如果违背,可进行惩罚,官府或明或暗的支持即可……”
朱栩眉头一挑,这龚鼎孳不愧是个‘贰臣’,这样的手段朝廷那些大人是绝对想不到,也断然不会同意,一来有悖光明正大,二来防民一直是统治阶层的默契,授予士绅这样的权力,不利于国家稳定。
不过龚鼎孳的话,实际上是很有道理,用士绅来制衡士绅,这就撇开了朝廷,不管他们内部怎么闹,朝廷都是一个仲裁者的角色,好处都是朝廷的。
现在朝廷不能在江南掀起大动静,那尽可能的削弱士绅,放放血,补给朝廷,也很有必要。
“你有多少信心?”朱栩眯着眼说道。至于龚鼎孳口口声声的‘草民’,朱栩始终没搭理。
龚鼎孳毫不犹豫的道:“回皇上,如果有官府暗中支持,草民有十足的把握!”
朱栩不可置否的点头,至于农场的事,看来还得交给内阁来处理,折扇猛的一开,道“朕就给你这个机会!东厂在应天府还有一个镇抚司狱,朕交给你,正七品,镇抚司狱锦衣千户,秘而不宣,朕再给你五十万两,尽快将这个联盟建起来,用不了多久,朝廷新政就会到江苏,朕希望阻力不会太大。”
龚鼎孳大喜,扑通一声跪地,道“微臣遵旨,叩谢皇上隆恩!”
这件事对朱栩来说,可有可无,无非就是一种代价很小的尝试。
挥退了龚鼎孳,朱栩坐上马车,直接道:“该做的都做了,今天就走!”
曹化淳坐在朱栩边上,应声道:“遵旨。”
回客栈收拾一番,朱栩的马车直接驶向聊城,船队就停靠在那。
马车上,曹化淳道:“皇上,京城传来消息,杨凤仲被刑部下狱了。”
朱栩嘿了一声,笑道“朕倒是小看黄承元了。”
很明显,黄承元早就知道杨凤仲去了京城,一早就去信刑部,静等着杨凤仲自投罗网了。
说来也是,这些人,在实事上或许各种毛病,在政斗上都是一把好手,万小看不得。
在朱栩要上船的时候,科尔沁的消息终于传了过来。
朱宗汉的奏本写的很详细,将前因后果都呈递了过来。
朱栩上了船,坐在软塌上,神色不动的看着这道奏本,久久不语。
曹化淳与曹变蛟都躬立在身前,见许久朱栩都不说话,曹化淳开口道:“皇上,可是辽东有变?”
朱栩微微摇头,道“科尔沁分裂、大变,黄太吉远走漠西,对我大明来说,自然是好事情。”
曹化淳见皇帝答了一句,便躬着身没有再问。
朱栩放下奏本,斜躺在那,右手拍打着边框,神色沉吟。
事情往往都是有好有坏的,好处就是辽东的威胁大大减弱,可以放心大胆的开垦荒地,进行移民,无需再顾忌黄太吉以及科尔沁的威胁。
这对大明来说,自然是非常大的利好,辽东地广人稀,开垦得宜,安置个一两千万人都没有问题,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坏处有两点,一个是长城以北的大漠,草原上,林丹汗的察哈尔要一家独大了,分裂的,虚弱的科尔沁不是林丹汗的对手,其他大小部落早就被后金打残,威胁不到他。
一个壮大的察哈尔,野心勃勃的林丹汗统一漠南,漠北蒙古,这不是朱栩想要的,对大明来说等同于再造了一个后金。
如此一来,辽东,长城都要受威胁,又回到了过去。
第二个,就是黄太吉去了漠西,那里有蒙古多个部落,其中就有准噶尔,土尔扈特,扎萨克,察合台,和硕特等等,其中准噶尔用不了多久就会统一漠西,疆域庞大,人口众多。和硕特将会统一西域,也就是西藏,再不到十年,准噶尔就会吞并和硕特以及青海各地的蒙古部落,疆域会堪比现在的明朝!
那个时候,绝对会是大明的劲敌,且不会轻易能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