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端起茶杯,目光冷色,道:“有人让洪承畴来救驾,还搭着卢象升,看来,图谋是不小了。”
卢象升现在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轻率不能问罪,甚至一些不好的传言都不能有。
毕自严沉吟一阵,道:“皇上,骆养性,朱宗汉两人得尽早处置,不能拖了。”
虽然对于锦衣卫的事情毕自严知道的不多,但多少了解一点,也清楚,朱栩有意的在养着他们。
朱栩屈指在桌面敲了敲,道:“再等等,这二人的能量朕心里都没底,得让他们再蹦跶蹦跶。”
毕自严不在这上面多插话,瞥了眼张荣穘,道:“皇上一路行苦,臣不多打扰,等皇上休息好,臣再来。”
朱栩倒是不怎么累,知道错过这一次,下次就没有这样推心置腹的机会了,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口道:“毕师,你觉得,我大明朝局败坏的原因是什么?”
毕自严一怔,看着朱栩,神色顿了顿。
他本以为该说的说完了,两人就该各自休息了。但看着朱栩的样子,似乎还有话要说。
思索着朱栩的话,毕自严微微皱眉。这个问题,朱栩与他,与内阁,内阁,六部,甚至其他各处都有讨论,总结的理由无数,归结起来,无非就是‘纲纪败坏,群臣结党’之类。
但眼见朱栩再次提及,自然不会是这样的答案。
毕自严沉吟一阵,斟字酌句的道:“皇上,臣认为,首要罪责便在首辅,群臣之乱,首辅当诛。”
要是别人说这话,定然是诋毁,推卸责任,但作为‘首辅’的毕自严这样说,那就是自我反省了。
朱栩抱着茶杯,看着外面,摇了摇头,道:“这些年,朕一直在反思,但始终找不到深层次的原因。朕要说的,是朕近来思索而来的,咱们君臣二人说一说,论一论。”
毕自严作恭敬状,认真的听着。
他很清楚,眼前的皇帝陛下看问题向来准确,深沉。
张荣穘一直是透明的存在,此刻连忙躬身,脸上都是冷汗。
他今天听了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该听的,继续下去,他不知道还能听到什么。
朱栩抱着茶杯,望着门外,道“我大明的官员基本都是进士出身,饱读诗书,讲究修身,对清名视若如命。我们不说那些没皮没脸的小人,单说这些‘修身’的人,他们秉持着高洁的品德,事事以圣人为榜样,可为什么,在朝政上反而相反,处处都透着狭隘,自私?为了点权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甚至不惜卖国……”
毕自严,张荣穘认真听着,没有插话。
朱栩目光幽幽,道:“朕觉得,他们只顾着修身,忘记了修另一样东西,那就是政治道德!考中了进士,入了仕途,做了官,就得有为官的道德,这个为官的道德要区别于社会道德,应该有更高的要求,更高的束缚,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个政治道德要远远的在朝廷设置的纲纪之上,不管是违反纲纪,还在徘徊在纲纪附近,都是有失政治道德,不配为官……”
毕自严听懂了,这就是所谓的‘官德’,只是,皇帝说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目的?
朱栩说这么多,自然是要毕自严做事了,放下茶杯,道:“那个清风司,朕挂在议会之下,朕想着,让他们制定一个政治道德标准,若是违反,就向议会投诉,议会通过表决,可以对这样的官员进行免职,而后其他部门跟进调查……”
清风司,之前是归属内阁,主要是为了清理大明上下的颓堕之气,但因为没有实权加上议会还不够强势,现在并没有显露什么威力。
毕自严思忖着,眉头微皱,道:“皇上,这个清风司管理的范围是所有官员吗?”
朱栩神色不动,这位老大人还是一样的犀利,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他没有打太极,道:“朕想的是,全部。”
“包括军政两次辅?”毕自严又追问了一句。
朱栩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