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告诉二叔要害他侄子的那个人叫杨涟,很有名气,可二叔不认得啊,心里不由急了起来。
这么多“衣冠禽兽”,哪个是杨涟?
二叔不敢上前去问,只能悄悄的往会极门边靠。好在随后那杨涟就现身了,听那帮官员们叫什么“大洪”不“大洪”的,又一个大胡子从人群中走出,傲然走向宫门,二叔心血立时开始上涌:原来就是你这狗贼要害我侄良臣呐!
说时快那时快,只见二叔猛的一跺脚,然后把心一横摸出藏在怀中的铁勺,就不要命的朝那杨涟冲去。
会极门前的守卫和一众正叫嚣着的言官们哪曾想到会有这事发生,一个个被突然冲出来的二叔给惊住了。
杨涟也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
所以,他没跑。
就在杨大胡子愣神时,二叔已经冲了过来,举起铁勺就往他额头砸去,边砸还边喊:“我为天下除此贼!”
这句,是二叔听说书时最喜欢听的一句话,因为每当这句响起,那奸贼定然没有好下场。
二叔相信自己的侄子绝不是坏人,所以,这个要害他侄子的杨大胡子就一定是奸贼!
奸贼,就必须除去!
二叔跟个疯子一样不断将铁勺朝杨涟头上砸去,初几下杨涟只觉脑瓜子嗡嗡的,疼的不行,后来就有血流了下来。
会极门前乱成了一团。
可惜的是,二叔却没能把杨涟当场打死。
守卫们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在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擒住了二叔。杨涟也被紧急送医,受万千目光注视的叩门大事件只得不了了之。
事情很快传开,也很快传到了宫中。
听了内侍的禀报后,万历十分生气,虽然他不喜欢言官,不喜欢那个不听他话的杨涟,可这些人毕竟是他的臣子,是大明朝的官员,怎么也不能叫一个宫中的家奴给打了啊!
“把那个李进忠给朕砍了,砍了!”怒不可遏的万历气的就差在殿中跳脚了。
荒唐,太荒唐了,那个李进忠简直是给他这皇帝抹黑,给他这皇帝栽赃,试问此案一出,外面人会怎么想?
他们肯定想这件事一定是他皇帝指使的,要不然一个太监怎么敢这么做!
砍了,必须砍了!
万历不喜欢背黑锅,除非这口黑锅能为他带来好处。显然,那个李进忠不值得他这皇帝为其背黑锅。
幸运的是,进宫禀报案情的是锦衣卫北镇抚使司的指挥佥事田尔耕,这个人知道二叔有个亲戚,而这个亲戚和陛下关系不错,所以他赶紧道:“陛下,这个李进忠是江南中官魏良臣的叔叔。”
“嗯?”
万历怔了下,他想起来从前魏良臣是和他说过有这么一个亲叔,而且好像他指定过此人做皇长孙的大伴。
案情,一下就明朗起来了。
这是一个叔叔替侄儿申冤的故事啊。
“皇爷,这人杀还是不杀?”
不知情的内侍还等着去传旨呢。
皇爷端起饭碗,想了想,说道:“送诏狱。”
“诏狱?”
那内侍一愣,怎么送诏狱?这诏狱是专门关押犯事大臣的地方啊,那个李进忠不过是个伙者,有什么资格进诏狱?
“速办。”
万历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
“臣领旨!”
田尔耕忙应了一声,诏狱可是北镇的地盘,虽然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魏公公的二叔,但人这会送在他诏狱,总不至于吃苦头。
二叔就这么被送进了诏狱,一座他以前想进去都没得进的特殊所在。
杨涟的伤势其实不算严重,虽然看的是鲜血淋漓,但主要是脑袋肿包很多,皮破所致。毕竟,打他的凶器是炒菜用的铁勺,想把人打死还是很有难度的。
听了崔应元有关“叩门案”的案情回放后,魏公公已然是失声痛哭起来。
朝廷养宦百年,仗节死义,就在今日。
呜呼,二叔,真忠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