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写给陈八智的书信中不单单嘘寒问暖,更多的则是在讨论日本国情况,一方面催促尽快解决纷乱的日本,另一方面则让李旦将殷正茂的贸易战细化之后送至石州府。
这与他的战略相左。
“要毁此地金钱流通不难,难在我们要撤军,各地走私商贾无算,不完全封锁,是不行的兄长。”陈八智摊开手臂,饮一壶茶为陈九经、李旦二人添上,道:“一旦撤军,如今的大好局面便功亏一篑。”
“八郎,你非此地领主,而是朝廷的将军,倭国不安,义父不放心东渡。”李旦轻轻笑着,义弟所言大好局面他知道,但他更觉得这没有什么意义,盘着腿将宽袍大袖抻开道:“纵然你击败清州军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想像他一样挟王令诸侯?”
日本的局面谈不上什么大好,关东的辽东联合军团如今已在漫长战争中失去锐气,尽管拥有新的卫所,却也受困于卫所,未来几年里,陈沐同李旦都认为李如松一众的七卫仅能达到兵粮自给——但他们与本土大名最大的优势恰恰是兵粮不必自给。
别人受限于粮草辎重,他们却有外来米粮输送以拥有农时出击的可能,一旦依赖于土地耕作,便相当于束住自己的手脚。
归结根本,他们所率领的那帮人根本就不应该到日本来打仗。
真要说局面大好,也只能说是陈八智这边大好,外有诸多西国强势领主,虽然他们自己与自己纷争不断,但拥有明确目标,在他们攻陷王京之前有足够的动力;对内则实行分田政策,收拾被欺压百姓农夫的人心,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巨大优势——在临近诸侯的不满达到能够压制他们对明军的畏惧之前。
李旦始终认为陈八智这么搞如果不能快速掌握权力,是要被已经归降的诸侯反叛而崩盘的。
陈八智很久没有说话,抱着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突然抬起头转移了话题。
“父亲在北洋做什么,我听兄长说,要在那练兵一年半载?”
李旦微微歪过头,哼出一声长长的鼻息,说实话这几年他越发有点怕陈八智了,尤其在领日本事之后,这个义弟主事带兵久了身上有一股为人主的威势,有时笑眯眯地不说话便让人将想要的劝诫吞进肚子里。
他说道:“北洋要练马军,从北疆购置战马、招揽人手,此外还要在天津、遵化一带设铁、矿、油、军器诸局,为东征做准备。”
“这是要不少时间的,我还有时间,兄长筹算一下,我们诸多用度,倘若再招兵,收支能否相抵?”
“如今一年运送粮草算上海运路耗,十八万石,海运无常,记做二十一万石总没错。若再招兵,则每千人需多运万石,打仗、路耗还要多算,记三千人六万石,算再募六千,则三十二万石,折银二十三万两。”
“目下三府一年出木、铁、铜、铅、锡及商货出海,仅可换银不足十三万,若算上银山自然是多的,但若不算银山,便大有不足,至于赋税……像没收一样,仅有不到三万。”
李旦快速的算出数目,说罢他两手一摊,道:“因此,不能相抵。”
“若我想让它相抵,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