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道:“乾坤未定,如何不能?”
少年微红脸,眼神腼腆地闪躲。
妇人瞧着这模样,心中又是一痛。
她与郑乔是同门同窗。
但她喜欢粘着宴安,二人青梅竹马,跟郑乔的交情也是因为宴安,她跟郑乔私交不深。但不管怎么说,也曾一起度过无忧求学时光。郑乔也有过腼腆天真的模样。
完全回不去了。
她的丈夫也可能回不来了。
思及此,两行热泪盈出眼眶。
还未滚落至腮边,稚嫩温暖的小手将一边泪珠擦去,脆生生道:“阿娘不哭。”
“嗯!”妇人咬紧牙关,“阿娘不哭。”
艰难将眼泪逼回去。
少年见此情形,叹气。
他不知道宴安要做什么,端看对方孤注一掷,将重要妻女交托给他的架势,想来也是九死一生。稍作休息,趁着夜色还未黑下去,继续上路,还不能掉以轻心。
空林网夕阳,寒鸟赴荒园。
薄暮冥冥,金乌西沉。
夜色笼罩下的行宫意外得安静。
空中只剩烛火燃烧的哔啵声。
郑乔昨日与文武宴饮狂欢至月落星沉,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昏沉睡去,再醒来,殿外一片朦胧,竟又荒废了一日。他揉着胀痛不已的额角,紧拧眉,忍过这阵折磨。
“来人啊——”
唤了一声,殿中无人应答。
“来人!都死了吗!”
他抑制不住发火。
仍是无人应答。
郑乔睁开眼,起身。
这才发现殿中空荡安静得诡异,莫说宫娥内侍的呼吸声,除他自己,此处再无第二道。郑乔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扫宿醉后的慵懒迷瞪,眼神锐利、杀意涌动。
“滚出来!”
这片空间不对劲。
有人做了手脚。
过了半晌,殿门口隐约有一道人影缓缓靠近。随着人影逐渐清晰,还能听到来人腰间佩玉叮当,随着衣摆发出悦耳的轻响,恍若乐章。直至人影靠近方才看清。
郑乔记得最近一次见宴安,对方削瘦得厉害,衣裳套在身上空荡荡,脸色憔悴,病容明显,发色灰白。这是衰老征兆,对于有文气护体的文士来说也意味着衰败。
苍老二十岁不止。
眼前的宴安呢?
身躯挺拔,肩宽腰窄。
三千青丝,容貌清俊。
一身锦缎儒衫,腰间佩戴一柄眼熟的佩剑,眉宇间皆是少时锐气,意气风发。
这个人也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