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调用文心、无法催动底牌国玺,虽说限制是针对双方的——这点从宴安出现到现在,周身没半点文气波动便能证明——但同样是“禁手”,郑乔明显更加吃亏。
他虽有剑术天赋,但老师精力有限,因此他的剑术是宴安手把手教出来的。这些年养尊处优,绞尽脑汁跟其他人斗,一年到头不拔剑舞两回,基本都是挂着吃灰。
宴安的剑术却是极佳,不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么刻苦,但这些年也没有落下。单纯比拼剑术,还真可能被这个师兄带走!眼见剑尖再次黏上来,郑乔手腕一翻,长剑剑身抵上刺来的剑刃,耳边响起剑身似不堪重负的呻吟,加之后力不继被逼至墙角。
宴安握剑的手稳得可怕。
出招便是直袭要害。
但,他了解郑乔的剑术路子,郑乔也了解他的。剑影闪烁,铮铮作响,森冷剑芒在这片空间显得格外诡异。
郑乔虽险象环生、狼狈不堪,可小命尚在,还死不了。自从成为庚国国主,他再也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刻了。
只是一时分神,剑刃便直直刺在他肩头,血迹扩散出一朵妖冶刺目的红花。
下一剑便是夺命。
郑乔咬牙徒手去接剑刃。
哗——
鲜血喷溅,点点缀在宴安侧脸。
撕拉——
这是剑刃划开锦缎华服的声音。
大半截袖子落在地上。
正好,应了“割袍断义”四字。
宴安仅是顿了一瞬,不假思索,下一剑以更凌厉之势冲郑乔挥去。而郑乔看到那半截袖子,形容狼狈的俏脸染上浓重厌色,紧跟着是更大的怒火:“宴兴宁!欺人太甚!”
又斗了几十招。
郑乔发冠凌乱,身上伤势增多,殷红的血几乎要将荼白华服染成刺目红衣。
让他背水一战的怒火随着劣势扩大,逐渐化作惊惧,胸腔鼓噪跳动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洞穿停止跳动。他鼓起全身力道,疾刺而去,看架势想跟宴安同归于尽。
这必然不可能的。
生死关头,郑乔才惊觉自己远没有自己以为的豁达,也比预想中更加惜命。
剑锋陡然转向,虚晃一招。
但成效不大。
啪得一声,佩剑脱手。
郑乔被巨力击退,蹭蹭倒退数步仍未稳住身形,失足跌落殿外台阶。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身体剧痛,滚了几十圈,终于滚下数十级台阶,最后一下砸得眼冒金星。
伤口溢出的血在地上晕染开来。
失血带来的晕眩让他双手无力支撑身体,他目光坚定,死死咬着爬了起来,一步一踉跄向着前方逃去。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死亡正在像他步步紧逼,如蛆附骨。
这时,他敏锐注意到周遭环境较之先前有了变化,仿佛全部蒙上一层薄雾。
心中涌起一股喜意。
他不知道宴安用了什么法子营造这片诡异空间,但可以肯定——能霸道到切断文心乃至国玺,必然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甚至可能是宴安本人这条性命!
这也意味着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
只要拖到时间结束,胜负既分。
“师兄——”
瞬息功夫,心中念头闪过万千。
郑乔逃了没两步,踉跄着跌倒在地,他转过身,一抬头便看到从台阶高处飞身下来的宴安。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对方的容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原先三千青丝掺了半数灰色。
年轻的面庞多了岁月留下的深刻沟壑,身形也不似原先挺拔。更诡异的是,郑乔的反击仅能保命,并未对宴安造成外伤。可后者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道刺目血痕……
每道位置都与郑乔身上吻合。
“师兄——”
郑乔以手撑地向后退。
尽管此刻仍是灰头土脸,但丝毫不损他的容颜,甚至多了几分破碎脆弱的气质。
“你我师兄弟,何至于此?”
“何故至于斯!”
他目光澄澈,与当年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