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秘密沉入无知的大海吧。索尼亚每次看到这个地球仪,就会想起这句话。她把地球仪带到办公室来,也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你掌握的澳洲人的知识越多,你距离某种可怕的东西就越近。
她多少有些心神不宁。干脆还是不要在办公室了,到标本室去把手里的工作都完成了再说。
索尼亚正要离开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却被人敲响了。
“请进!”
她以为是自己的两个“学徒”回来了,没想到进来的是她的“同事”:瓦伦蒂娜·马力诺。
瓦伦蒂娜也是夸克贩卖来得女奴之一。她是一个意大利女子--确切地说,是教皇国的臣民。北非海盗洗劫了她住得村镇,将她掳走,随后辗转被贩卖到了巴士拉,又到了临高。
和索尼亚相比,瓦伦蒂娜·马力诺是个新人,她来临高还不到两年。
到临高之后不久,她就被教育口的董亦直元老买去了。董元老的女仆,无一例外都在芳草地当教师。所以一开始他对瓦伦蒂娜的培养计划亦是如此。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要让一个只会说17世纪意大利语的女孩子培训成合格的教师难度太大了--光是语言培训至少也得两三年。就算几年之后她能说汉语了,当文科或者理科教师传道授业都有难度。毕竟瓦伦蒂娜·马力诺在意大利也只是个半文盲,只能简单的用意大利文读写。更别说换一种语言了。
想来想去,董亦直忽然从她的民族属性上来了灵感:她不是意大利人么?意大利的艺术家可出了不少。元老院的御用艺术家也是个意大利人。既然如此,不如把她培养成一个艺术家。
于是瓦伦蒂娜就被送到了她的同胞特里尼的工作室,作为他的学员开始了成为艺术家之路。
特里尼对这位来自意大利的同胞自然欢迎之至,他已经多年没有在远东见到过说意大利语的同胞了。当然,他也很小心--毕竟这位教皇国来得少女如今是元老的女仆。
一年多的时间,瓦伦蒂娜小姐大致掌握了基本的素描和色彩手法,能够绘制静物和简单的水彩风景画了。按照教学流程,绘画基础课结束之后,就要开始考虑专业的方向。,
和董亦直想得大相径庭,瓦伦蒂娜在绘画上并没有显示出多少天分来,虽然在技法上她在21世纪完全能够参加全国艺术联考达并且达到省控本科分数线,特里尼对她的作品的评价是:“透视准确,注重细节,光影掌握差。作品整体呆板不生动”。
显然把她培养成17世纪的全能型艺术家是不可能的了。董亦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就关照特里尼继续往绘画方向去教授--以后可以到芳草地当个美术教师。这个时候,筹办中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却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自然历史博物馆需要一名专业的画家,确切的说,是“博物画画家”。
在还没有发明摄影术的时代,要想直观记录下某件事情、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物,唯一的办法就是绘图。而对于博物学来说,哪怕是到了19世纪,已经有了摄影技术,但是受限于当时的摄影和印刷水平有限,照片对实物的表达依然是缺少足够细节的。
在当时,几乎每一位亲赴野外考察的博物学学者或爱好者们,除了带回实物制作标本、记录并进行文字上的描述,往往也兼职画家做一定程度的还原度极高的特殊描摹——在人类科技还没有发明出精细的高分辨成像技术照片之前的一段漫长时光,他们就是用绘画的方式来立此存照的。
虽然博物学家们可以用采集标本的方式来保存动植物的形态和躯体,但是不论浸制还是干制(剥制),失去生命的标本很快会干枯变形,丧失鲜活的状态。这在植物类标本中尤其明显。而且植物标本的采集受季节的影响,很难一次性的表现它的全生命周期形态。
相比之下,精细的绘画却能非常完整全面的展示动植物的形态。它可以在同一张纸上纤毫毕现地描绘出某一物种的根、茎、叶、花、果、种子等的细节,可以完全按照科学需要呈现相应的局部特写,并附以比例尺。